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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西服教練 從佃農之子到總統御用裁縫設計師

出生台中外埔貧窮家庭

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年,李萬進出生在台中外埔,父母親育有五子四女,李萬進排行老七。

在二次大戰後的動盪年代,市場蕭條物資缺乏,父母辛苦耕地仍不敷生活所需,鹽巴醃瓜、炒菜俌還有炒鹽巴是家中常見的佐菜。

父親是入贅的佃農,母親是能巧手製作精美的大甲草蓆師傅。李萬進父親擅長創作竹籃子編織,李萬進自小承襲母親的藝術細胞,貧窮孩子買不起玩具,他就自行搗鼓出楓樹幹製的陀螺、竹子插入蘿蔔製的燈籠。

放棄升學北上學藝

民國五十一年,初中必須考試入學的年代,李萬進小學畢業前夕,班導師到家訪問,因李萬進學習成績很好,成績保持在全班五十五名同學中的前十六名,希望讓他讀初中,老師基於愛才之心甚至願意免費幫他補習。

母親聽後高興說:「等你考上了,我就做大甲草蓆賺學費讓你去讀書。」

母親話一說完,站在旁邊的二哥立刻忿忿不平,大聲反對李萬進繼續升學:「大家都沒有讀書,他憑甚麼可以繼續讀?」

聽到二哥氣憤的抗議,李萬進內心在渴望受教育與現實貧窮的掙扎下,最終敵不過環境的壓力,他失望傷心地流下淚來。

「從小我就一直在想家裡這麼窮,要如何才能改善家裡的環境?當時我已經十三歲了,就更會想了。」

李萬進慎重對二哥說:「如果你不同意我繼續升學,那你就要想辦法,介紹我去台北學一個技術。」

 

開啟手工西服人生

民國五十一年六月,李萬進揮別不捨的爹娘,帶著幾件薄衣裳的行囊,在鄰居陳先生的陪伴下,搭上北上的火車,開始了他的學習之旅。

「既然大環境如此,我就很認命接受,說真的,坐在一路往台北的行駛的火車上,面對即將迎接我的陌生環境,我一點都不會害怕。」

有別於家鄉恬靜純樸的環境,當都市繁華的台北市大稻埕映入眼簾時,李萬進有些舉足無措。陳先生帶他到位在甘谷街的工廠,交給二哥的朋友蕭先生,交代他是來「學師仔」的學徒就離開了。

「工廠是一個中型的承包商,生意非常好,一天可接二、三十套西裝,累計一個月可接到將近三百套。有三十位師傅,連我在內有五位學徒,學徒的床就在打版桌底下,窄小又冷硬。」

李萬進學徒月薪才五十元,老闆娘為人吝嗇,以致在寒冷的冬天都只能洗冷水澡,再加上為了省錢不捨買冬衣禦寒,導致長期感冒,鼻涕不止落下鼻炎的病根,這種不被當人的學徒生涯,讓李萬進無比心酸。

「我沒有任何退路,再苦再難,都只能繼續堅持下去。」

勤練拿針技術與針活功夫

「我在當學徒的那段時間,正好是手工西服的黃金歲月。」

李萬進當學徒的第一天,就知道手工西服業,手持的針就是工匠師的生命,要將細針訓練到靈活操縱於五指之間,才能在這一行生存下去。

李萬進三年四個月的學徒生涯中,每天早上八點起床後,必須準備早餐,煮稀飯,去附近的永樂市場買醬菜給同為學徒的師兄吃。接下來打掃工廠,為師傅準備即將工作時要使用的工具,待師傅上工後,還要從四樓跑下來買早餐給師傅吃。工廠內沒有布邊機,學徒經常要走一公里請人車布邊,再加上師傅們也都會指使學徒做雜事,一直工作到半夜一、兩點,名義上是學徒但卻更像是童工,根本學不到什麼技術。

手工西服的學徒必須在規定的時程內學會相應的技術,第一年要學會做一條褲子,一年到一年半要學會做背心,一年半到三年要做一套西裝,三年到三年四個月要會做大衣。

為了打好基本功,李萬進經常利用深夜睡眠時間,勤練拿針的手感、拿針技術與針活功夫,力求每一個針腳細膩而扎實。

「磨練技術是寂寞的過程,考驗一個人的心智與耐心,必須靜下心來,才能領悟箇中訣竅。」

再次精進西服技藝

李萬進十七歲出師後,繼續在承包工廠待了一段時間,發現老闆的孫子才二十歲,就已經接手管理後車站的飯店經營。

「我心想,他二十歲可以經營一家飯店,那我四十歲應該也可以開一家有水準的西裝店吧!」

十九歲,李萬進為了照顧媽媽,回到台中工作,卻很震驚這家公司學徒做出的西裝,竟然比師傅級的自己做的還好看,想到立志未來的創業目標能永續發展,他下定決心再進修。

「這三年四個月我只是學到基礎,與外面的世界接觸以後,才發現我與一位真正的師傅還有段很大的距離,表面上我們好像出師,但別人家的徒弟都做得比我漂亮,我拿什麼跟人家競爭?我又怎麼能賺到錢呢?」

由於手工西服的製作流程非常繁瑣,從挑選布料、選定樣式、丈量身形、打版、剪裁、縫製、雛型試穿直到成品的完成,需要仰賴師傅細膩的技術與工法。因此,他放低身段、降低薪資,拜託生命中的貴人柯老闆讓他從頭開始跟著學習。

為了做出有眉有角的領子、縫製平整沒有皺褶的袖子等精緻手工技藝,他經常徹夜不眠的研究,反覆拆了又縫、縫了又拆不下數十次,直到滿意為止。柯老闆也提點他一件西裝的技術重點在於領、肩、袖,並教導他如何做出有眉有角的領子。

「我不將這些瑣事視為苦差事,而是想盡辦法將事情最到最好。」

退伍後再次上台北

「從事西服這個行業,有幾個職位一定要去經歷,一個是師傅,將來你要開西裝店,就必須從基層做起,當師傅只是最基本的職位,包括修改師傅的職位。再來就是進階到工廠的管理,也就是廠長。最後就是主裁,也就是一家公司的剪裁師。」

李萬進退伍後,在朋友引薦下,到台北一家成立幾年的高級西裝店工作,一待就是十七年。

剛開始李萬進擔任按件計酬的師傅職,因為西服訂製有淡旺季之分,為了收入穩定,他選擇調任修改師傅缺額。

二十五歲那年,因老廠長不適任離職,李萬進毛遂自薦擔任廠長,管理約二十幾個四、五十歲的師傅。

「擔任廠長三年,我像三明治夾在老闆與師傅之間,一個人要做三個人的工作量,先讓客戶試穿後重新拆掉再搭配好材料交給修改師傅,還要執行品管,每天工作量大到還要把沒拆完的衣褲帶回家,請媽媽老婆幫忙拆,常忙到半夜兩、三點,當時壓力之大非常人所能體會,還因此得了嚴重胃病。廠長經歷雖然辛苦,卻也是我人生很大的轉淚點。」

擔任西服靈魂裁剪師

李萬進二十八歲時,公司的裁剪師被同行挖角另行成立新公司。老闆在一陣慌亂冷靜下來後,首先就是指派李萬進接任裁剪師。

「一家手工訂製西服店的靈魂人物就是主裁,也就是裁剪師。因為每一個款式、每一種布料,都有不同的製作方式,裁剪的方式也不同,沒有一個版型可以通用到底。顧客常常會指定雜誌裡的某一種款式訂製,但是對裁剪師傅而言,不是依樣畫葫蘆就好。他必須以顧客想要的版型為基礎,再根據顧客的體型,繪製出最符合他身形的設計,可以說,每一個顧客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版型,絕對無法套用在第二個人身上,如果沒有全盤的概念與熟練的技術,就無法繪製出漂亮的版型。」

李萬進在兩家公司上班時間總共十七年,在東區只待了短短一年七個月,兩位股東因為意見相左就拆夥,因此李萬進失業後,決定到日本散心,同時思索人生下一步該怎麼走?

創辦紳裝 高級訂製品牌

民國七十五年,一九八六年,李萬進決定以八百萬元創辦「紳裝西服公司」。

這一年,他四十歲,終於圓了創業開店的夢想!

「我是個一直都想要往上提升的人,不會停留在原地不動。」

「紳裝」最初開設的地點很差,位於台北市復興南路地下道(現已拆除)旁,當時同業及鄰居都不看好。但適逢股市萬點,經濟景氣好,李萬進利用白天勤跑業務,晚上則工作至凌晨,一人抵三人用,以鐵牛般的奮鬥精神,逐步打下「紳裝」的品牌基礎。

「首先我將『紳裝』的品牌形象定位在高品質、高單價的精緻路線,鎖定金字塔頂端客層。其次是招聘技術很厲害的高級師傅。最後就是主動出擊,親自出門拜訪客戶。我記得有次兩人一共做了六套西裝,業績就進帳了,沒有到外面跑,營業額哪裡來?我每一趟出門,往往都會有意想不到的訂單出現。」

贏得總統裁縫師美譽

二○○○年,陳水扁當選總統,李萬進為他精心製作了五套西裝,包括就職典禮與晚宴的晚禮服。陳水扁總統的精緻西服,引起了媒體的關注,從此紳裝西服聲名大噪,廣為人知,李萬進更贏得了總統裁縫師的美譽!

二○○四年,李萬進更進一步為陳水扁總統製作外表完全看不出內裡有鋼絲材質的「防彈西裝」。

「防彈衣是硬挺的鋼絲材質,但西裝布料是柔軟的材質,二者之間要搭配到天衣無縫,又要穿出身形挺拔不顯臃腫,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在考驗著我的能力,這也是我最得意成功的作品。我想全世界從事西裝業的裁縫者,只有我有這個機運,能做到裡面穿著防彈衣的西裝吧!」

獨一無二會說話的西裝

「柯文哲市長原本非常堅持自己的夾克造型,不願意穿西裝,我拿了一件與他身形相似的西裝請他試穿,這套西裝完美修飾柯市長的身形,不僅完全遮掩他駝背的缺點,甚至讓他看上去更顯高大挺拔,而且年輕許多,穿上去不到二秒鐘的時間,柯市長立即說:『做』。柯市長就職典禮上,從領帶、襯衫、西裝到皮鞋,都由我親自為他搭配。」

多年前,一位朋友打電話給李萬進興奮對他說:剛剛我看新聞,顏清標腰圍那麼大,從電視上完全看不到他的肚子,反而很有腰身,你們的裁剪功夫真的很厲害,我也要去你們店裡做西裝。

還有一位酒商董事長穿著紳裝西服走在路上,居然有人問他的西裝在何處購買,因為質感好,穿起來更顯帥氣。

「因為我們的西裝會說話,穿上去就會讓人驚豔不己!」

山林給予新生命

李萬進自幼就喜歡接近大自然,進入社會後,因為工作壓力大,胃病纏身,再加上鼻竇炎的舊疾日趨嚴重,讓他每日藥不離身,周周要向醫生報到,每月薪資有半數都花在醫藥費上。

「當時我的鼻竇炎已經惡化到失去嗅覺、味覺,化膿惡臭,胃疾嚴重到甚至吐血。北醫前院長李宏生醫師曾經幫我安排手術治療,但是因為工作無法請假而作罷,只能繼續接受病痛的折磨。」

李萬進遷居到中和,意外與烘爐地結緣,也開啟他三十多年的登山生涯。烘爐地三百零二公尺高,一千四百四十個階梯,他只花二十分鐘即可到達山頂。

「爬山,可以把汗排出來,而排汗就是排毒,我持續爬山不到五年,體質完全改變。我從天天吃藥,逐漸變成藥量減半,最後完全不用再吃藥。從我停藥到現在超過二十年,病情未曾再復發。」

攀登頂峰的滿足感,驅使李萬進完成了赤腳穿禮服挑戰玉山的壯舉。

「我一生的信念,就是要做人家沒有做過的事,無論做甚麼,只要我去做了,就一定要做到第一的精神。一個人如果沒有下定決心去挑戰自己,那麼你甚麼事情都不敢做,甚麼事都做不成。很多人看到我赤腳穿禮服爬玉山都不敢相信,有些山友甚至爭相與我照相,說我是他的精神指標。」

二○二三年一月二十六日,李萬進在公司年節開工的前一日,在約不到山友一起爬山的情況下,獨自開車從東北角濱海公路,行駛至瑞芳南雅社區,他停好車,就沿著南子吝步道前行至目標地劍龍稜山,再次為自己的人生挑戰寫下艱巨歷史的一頁篇章。

劍龍稜為東北角黃金十稜之一,以刺激攀爬、景色超優為特點。不僅要穿越溪谷,更要手腳並用攀爬坡度達七十五度的大岩壁。

「第一次造訪有點陌生,途中問了幾位山友劍龍稜往哪走都不知道,爬到南子吝山最高點,憑在網路上看到劍龍稜相片印象,也只能靠判斷力抓方向,其實南子吝山,劍龍稜山是不同山座,從南子吝山往下遇到山溝涉水過溪,就可前往劍龍稜奇岩,感謝老天爺賞臉給我一個大好天氣,終能如願才能順利攀爬劍龍稜奇岩,建議對不常爬山體力不足,懼高症的人遇到天氣不好,爬劍龍稜奇岩風險會很高最好不要去爬。」

德行天下厚德載物

「爬山可以領悟到很多人生哲理,山,宏偉壯闊,穩重如山,但怎麼去冒犯它,都不會生氣。道德高尚者才能承擔重大任務,有德行的君子,會以深厚的德行,容載世間的萬物。只要我們敬畏天地,就會願意把自己放得更低。人唯有把自己放低,才會用謙卑穩重的態度去學習與包容一切事物。」

李萬進從大自然山林中悟道,天地無私長養萬物,這份包容與慈悲讓他體現在弱勢群眾的關懷上。

「我生長在窮困家庭,隻身到台北,經過數十年努力打拼,事業稍有成,就有感於『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的道理」